作者 向玉萍

冬迈着蹒跚的脚步来了。晨起推窗，霜色已悄然爬上枯枝，薄薄一层覆在瓦楞上，像撒了层细盐。从昨日起，风是冷冽的，带着刀锋般的寒意，割得人脸生疼。这本该是围炉煮茶、呵手谈笑的时节，校园里却反常地静——教室空着许多座位，课桌肚里塞着未写完的作业本，粉笔灰寂寞地落在讲台边缘。

甲流的寒流，比节气更早地席卷了小县城。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终日不散，孩子们戴着口罩，时常有三五个空座位。班主任老师忙得不亦乐乎，这头刚挂断电话，那头又传来家长焦急的声音：“老师，孩子又烧到三十九度……” 请假条在班主任案头有一摞了，每张纸背后都是一个滚烫的额头，一双焦虑的眼睛。各乡镇卫生院、人民医院、中医院门口排起长队，孩子们裹着厚围巾，小脸烧得通红，咳嗽声此起彼伏，像破损的风箱。这该死的甲流！

我走过操场，只见有几个学生在扫树叶。乒乓球桌孤零零地静默在冷风里，活跃在篮球架下的身影少了许多，有几片树叶簌簌落下来。教学楼窗口透出的灯光也稀疏了，偶尔有零星读书声飘出来。教室里的饮水机正忙着，办公室的饮水机也咕嘟作响，同事哑着嗓子改作业，手边堆着板蓝根冲剂和润喉糖。老师们互相交换着担忧的眼神，又迅速低头伏案——仿佛多批一本作业，就能把那些被病毒偷走的时光抢回来些。

这寒潮里却藏着暖意。清晨校门口，总见家长把裹成粽子的孩子交到老师手中，反复叮咛：“多喝水啊。” 那眼神里的牵挂，沉甸甸的。课间，康复归来的孩子把笔记工整地抄好，放在缺席同桌的桌上。老师们哑着喉咙坚持上课，板书写到一半，突然背过身去闷咳几声，再转回来时，镜片后的眼睛依然带着笑。最令人心头发烫的是学校的门卫——每天放学后，等师生离开学校，他就背着喷雾器给教室走廊消毒。

星期一的清晨，学校举行升旗仪式。病愈归来的孩子们站在整齐的队伍里，小脸仍显苍白，却努力挺直脊背。国歌响起时，咳嗽声奇迹般地止息了。晨光刺破云层，落在孩子们仰起的脸上，落在猎猎招展的旗帜上。那一刻我突然懂得，所谓“国泰民安”，从来不是宏大缥缈的祈愿。它是医务室彻夜的灯火，是老师苦口婆心的教导，是家长校门口不舍的凝望，是病孩书桌上工整的笔记，是这片土地上无数人用最朴素的坚守织成的网——网住寒风中的火种，护佑着生生不息的明天。

下午，我看见门卫正给一车车垃圾倒进拖垃圾的车上。教室里亮着几根电杠，值日生正踮脚擦黑板。风里飘来隐约的咳嗽，也飘来隔壁教室的齐读声，稚嫩的童音撞在玻璃上，竟震落了檐角细碎的冰凌。

初冬的夜来得早。当我们上完第八节课，师生们在学校门口整队放学的时候，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，消毒液浸润着校园，也守护着我们的健康。大家知道严寒尚在，但更知道，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。当香樟树枕着呼呼的风声沉入冬眠，当消毒水的气息终将淡去，那些空置的课桌总会等回它的主人。到那时，朗朗书声会再次涨满教室，如同冰封的河面下，始终奔涌着向春而生的暖流。

我坚信冬天已到，春天一定不远了。

作者：向玉萍

责编：向波

一审：向波

二审：周娇

三审：张军

来源：石羔街道中心小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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